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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星·太阳·我

1998-05-27 来源:中华读书报  我有话说

《星星·太阳·我》摘自《台港文学选刊》1998年第4期。这是台湾著名作家李敖的女友王尚勤撰写的一篇自传性小说,其中的志昂即李敖。小说描述了作者与李敖相识及分手前后的心路历程。

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和维仁好好坐下来谈话了。存在于我们之间的一道墙是愈来愈高了。墙外面就好像是一道洪流,只要有任何裂缝,洪水便像怒潮般地涌进来。

结婚十五年,这样“冷战”的局面也不知发生过多少次,只是最近愈来愈尖锐化了。

我已不记得是怎么开始的。只是有一天我说:也许我应该出去散散心,旅行一下,心情会舒畅很多。何况,我那么多年没回过台湾,父母年纪也大了,我想趁这个机会回去看看他们。

一听到我说要回台湾,他的怒气就更加大了。

“你就是要逃避,以为一走了之。以前好几次,我都容忍你,这次不同,你要回去,我们就先办理离婚,把事情办得清清爽爽,谁也没有牵挂了。”

“你回去可以全力发挥你的事业,说不定还会和志昂重修旧好,这是对你最好的结局了。”

维仁好几次脱下眼镜,试着擦眼睛——我很少看到他流泪,他常常譬喻自己是条天不怕地不怕的“硬汉”——想不到这条“硬汉”也会在感情上一筹莫展。

“你知道我多年来爱你,纵容你,把你当女儿看待。可是你也要为我着想呀!人的感情总有支付完的一天。婚姻是要双方面来维持的,不能有去无回呀!”

那年,匆匆跟维仁结婚,我就预感到有这么一天。

我在年轻时,曾经将感情支付给另一个人——志昂。这样的事实,不但我知道,维仁知道,连跟我们来往的朋友之间也成了一项半公开的秘密。

但是没有人愿意揭发它,就像没有人愿意揭发一项心底的秘密一样。

可是在此时,我们就将分手时,维仁还是忍不住地说出了。

“你这次回去,我希望你和志昂见面——要告诉他,你对他的感情是千真万确的。如果他有良知,他应该重视你的感情,珍惜你为他所作的牺牲……”

我在躲避他的眼光,也在躲避一个事实。维仁的话句句刺痛着我。不错,我是可以向志昂表态,但它又证明了什么?难道我的感情是要人怜悯以后才施舍的吗?维仁刚刚不是才说过,感情是要双方面来维持,不能有去无回呀!

那一年,我决心离开志昂,也是在一个秋天的下午。

我们漫步在阳明山的小径上。亚热带的秋天,看不到枫叶红,也闻不到松树的香味,然而,此时此地,有山有树,又能和志昂在一起看夕阳,阳明山的秋天,还是相当迷人的。

我们坐在一块大岩石上,远远地可以眺望整个台北市——有圆形的建筑,方形的建筑。有稻田里的农家,有高楼大厦的商店。汽车远看像玩具那么小,在街道上蠕动着。

看得开心时,我们大笑一阵,笑声回响在山谷里,远处有炊烟升起,黄昏更加深沉了。

在暮色里,有一股凄凉涌进我的心头。我预感这样的美景,这样的相聚不会太久。我转过头去问志昂:“你觉得我们会永远在一起,会永远这样快乐吗?”

志昂仍是注视着远方,声音相当平和。

“小妹,跟我相处这么久,你应该了解我对爱情的看法。我只相信眼前的,抓得住的——就像此时此地,一切都是美的。”

“但是,我可以给你永恒的、不变的感情,真的!”

“我很感谢你。但我这个人老早对爱情死了心。在认识你以前,我也曾经爱过一个女孩子,她也对我说过刚才你说过的话,但一年后,她离开了我。从那次,我发誓,绝不再对任何人产生爱情——一直到认识你……”

这次谈话给了我很大的启示。我也暗暗地在为自己的感情找“退路”——万一有一天,我们要分开,无论为了什么原因,我要作何打算?

朋友们也一个个出了国。我呢?是否也和他们一样远走高飞,到另外一个国度去寻求发展?

我知道志昂是暂时不会出国的,他曾不止一次表示:要我去美国洗碗、端盘子我不干。我们学文的,还是留在台湾比较有前途。在台湾,我可以专心写作,说不定能写出一本像世界名著一样的书。

好多个夜晚,我坐在志昂的小屋内,看他埋首于书本,看他专心写作。我拿着一本书,看了几页又放下。

走到凉台上,此时夜深人静。小巷里偶尔传来几声叫卖声,那么悠长,那么凄凉般地。声音由大而小,当一切都听不到时,就只有一轮明月陪伴我了。

我望着那轮明月出神。

我想起了,也是一个明月高挂的晚上,我和志昂第一次约会,在月色朦胧的碧潭。

我们手牵着手,向对岸的山坡上走着。

志昂在学校里是一个出色的学生。他才气横溢。更因为他反对形式,反对传统的大胆作风,在当时的校园里被认为是大逆不道,被认为是一股邪流。

今夜,我跟这样一个人,这样一个充满奇异思想的人走在一起,他会不会也带领我走入歧途?他会不会带领我走入一个崭新的世界?是属于上帝的,还是属于魔鬼的世界?他会不会改变我对人生、对爱情的看法?

我也是快大学毕业的人了,他的出现,会不会在我人生舞台上起根本性作用?

当我和他漫步时,我的思想起伏,连志昂也觉察到了。

我记得他对我说:“我希望能影响你,影响你对人生的看法。过去你接触的男孩子,只会带你游山玩水,看一场电影,听一场音乐会。我要使你看到人生更深、更远的一面,譬如人的价值观念,罗素的思想……”

在我那时朴实无华的生活里,志昂的出现,果真像一股洪流,在我生活的海洋里泛滥。

可是人是生活在一个有社会枷锁的世界里。当我走出志昂的小屋,所有世俗的眼光向我注视,连我的朋友,我的亲人都开始视我为异端了。

我尽量在回避这些,然而我毕竟回避一个连我自己都不能回答的问题——志昂真正爱我吗?如果答案是正面的,为什么他从不为我着想,为我们的处境着想?

耳边又响起了他的声音,仿佛是从那柔和的小屋内,透过来的声音——

“小妹,你知道我对婚姻的看法。这种形式上的东西,早该打倒,因为它本身就是一种虚伪!”

“可是我们活在虚伪的世界上呀!”

“你还不够坚强,还需要为你的信仰坚持下去。你还脱不了俗套,这一点使我相当失望。”

“我当然不会勉强你。但我要提醒你一点,你还需要成长,在成长的过程中,你会体验我的话,那时也许我们早已分手了。”

我终于要离开志昂了。

第二年的冬天,一大早,我将整理好的皮箱搬到走廊上,穿着一件绿色的、刚刚买来的大衣,走出志昂的小屋。坐在计程车内,向飞机场出发。

父母、弟妹、朋友全来飞机场送行了,一阵拥抱,一阵祝福声中,我走上了飞机。

回头看,志昂站在远远的一角,像观看一场戏剧般的表情。

飞机起飞前的一刹那,我突然有一股想要冲出去的欲望。一种不幸的预感在我脑海中打转,我会不会选择错误的一条路?我又要为我的选择付出什么样的代价?

甚至在飞机降落时,我也提不起精神。从窗子向外看,新大陆的一切对我都是陌生的、毫不相关的。我的逃避现实,逃避一个千真万确的爱情,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,是为了什么?

西雅图的天气竟又和台北那么相似。冬天的早上,不是下雨就是有雾。一直到中午,太阳才懒洋洋地伸出头来。

我办理完了注册手续,回到宿舍,行李还没打开,坐在书桌前,望着窗外绿油油的草坪,忍不住流泪了。

只有短短的一天,我已经开始思念台北,思念志昂,思念我们曾经共同生活的小屋。

我拿起笔来给志昂写信,信中除了提到一些旅途上的琐事外,别的什么也不愿提。提了又有什么用呢?此时我们相隔千里,除了让思念传达情意外,纸头上的甜言蜜语又能代表什么?

志昂也回了信,说我离开的那天,他哭了一晚。又说他一连好几个晚上都梦见我。

我多么希望他还在信中写着:“我们既然如此两地相思,你就干脆回来吧!”

他当然没有那么写。我早已在安排着自己的道路。回不回去在我,为什么一定要等志昂说出这句话?

我又在替自己的行为找借口,又在掩饰自己的感情了。

我又记起志昂那次对我说的话:“你还是脱不了俗套。”

事情的变化往往是出人意料的。

就在我矛盾的心情下,我的身体也起了变化。

有一天,早上刚起床,准备到洗手间,站起来,一阵头昏,又坐回床头,再想站起来,又是一阵恶心。

开始还以为是水土不服,请了一天病假,又回到床上休息。

一连好几天都有这种现象,而且都发生在早上,我忍不住联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——会不会是怀孕了?

打了电话给此地一位医院里做事的朋友,请她尽快给我安排做一次身体检查。

我坐在医院的候诊室内,当她走出来告诉我结果时,我头昏得更厉害,差点倒下去。

回到学校,给志昂挂了个电话。

他也相当吃惊,但还是冷静下去,说:“还是想办法堕胎吧!”

还没等他说完,我已经眼泪满眶了。

我回到床上,又哭了一夜。

第二天再打电话给医院做事的那位朋友,问她堕胎的事。她说堕胎是不合法的,医院里不能作。要是我坚持要打,她可以打听一下黑市的,不挂医生执照的人才能做。

她最后问了我一句:

“你愿意冒这种危险吗?”

我没有回答她,将电话轻轻地挂上了。

除了难过外,我心里又那么暗暗地高兴着——为了这个孩子是我和志昂爱情的结晶。我该保护他,就像保护自己生命似的。我怎么可以谋杀这样一个生命,那不就等于谋杀我自己的生命吗?

终于我替自己做了决定——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。

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志昂时,他只在电话里说了“这样也好。”同时又说他明年也许会有机会出国,那时孩子也该出世了,我们也许能在国外会合。

我又开始幻想了,幻想着有一天,我抱着一个婴儿,长得和志昂一样。幻想着,我和志昂双双走入教堂,手牵手地,随着音乐步行。

就是靠着这份幻想,我度过了以后好几个月的日子。

那时,我也休学了,搬来纽约,住在一幢十几层楼的公寓里。

从公寓的大玻璃窗望出去,正是哈德逊河。晴天时,不少游艇在上面摆荡。对岸的树林,在夕阳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片金黄。

纽约夏季的黄昏,和台北一样,惹人遐思。

当我每天这样望着在夕阳里,像镜子一般平静的哈德逊河时,我的身躯不断在隆起——有一天,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一种跳动,一种像心脏般的跳动。

第一次,我为即将做母亲而骄傲。

孩子是在一个夏天的傍晚出世的,一个七磅多重的女孩。当护士抱着她,走近我时,我迫不及待地,吻着她,从头发、眼睛、鼻子,一直吻到她的小嘴。孩子一直睡得那么安详,连眼皮都没有张开。

我又想起,志昂和我的初吻——在碧潭的月光下。

孩子出生了,一切问题也连接地来了。首先我必须要出外工作,虽然志昂答应我的生活费,但一个在台湾,一个在美国,这样的“接济方式”似乎不太合理。

我终于决定将孩子交到一个美国老太婆家里。白天做事,晚上还选了一门课,周末抽空去看孩子。

这样忙碌的日子竟然也持续了两年多。我和志昂,这两年内一直有书信来往,我知道他在台湾出了名,不但书畅销,财源也滚滚而来。他已经不再住在那间小屋,搬到一幢十几层的高级公寓。

但他并不是很快乐,信中常提及目前所做的很多事都是被“逼上梁山”的。又说希望我能在美国待下去,一来也希望早晚会出来一趟,还有美国对教育下一代比台湾好,他总不忘记批评台湾的教育制度。

可是,我呢?我们之间的关系如何解决呢?

他来信中好像也有难言之隐。

在孩子快要满三岁的那个夏天,我终于顾不了志昂的反对,带着孩子回台湾了。

一走出飞机场,我看见了志昂。他仍然是一副“看戏”的表情——接过我的行李。

坐在计程车内,向窗外看,才离开二年多的台北街道,竟也变化了那么多——我又回过头去看志昂,他的眼皮有些浮肿、身体稍胖外,别的和我离开时没有多少变化。

他望着我膝盖上的女儿,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。我感到志昂比我走时世故多了。

我们回到他的豪华公寓——里面的家具全是新的。地板上还铺了一块高级的中国地毯。

四周的墙壁也挂满了现代画的装饰,连坐落在客厅一角的挂灯,也显得不同凡响——显然是高价买来的,看了这些,我又感到志昂的书卷气也消失了不少。

他甚至提起了不少人的名字对我也是陌生的——什么××名导演,什么××公司经理,什么××演电影的……

我多次想打断他的话题,问他:

“你快乐吗?你满意目前这种生活方式吗?还有你最反对的俗套、你的罗素思想全到哪里去了?”

他大概觉察出我的心意,淡淡地说:

“我们都改变了很多……这两年,我深深感到四周的环境,竟然有那么大的力量……”

“我有时会怀念我们过去住过的小屋,特别怀念那里四周的稻田,一望无际的。天晴时,还可以看到远处的山。这里不同了,都是高楼大厦,不但看不到稻田,连月亮也很难看到。我还记得,你很喜欢在月夜里……”

“我目前生活很忙碌,名利带来了财富,也带来了不少琐碎的应酬,不去又会得罪人。譬如,今天晚上,我还要赶去一个宴会,希望你不会在意……”

“那你就去吧!反正我和孩子在旅途上都很累,也该休息了。”

我不知道志昂是什么时候回来的。一大早,被孩子的哭声吵醒,赶快把她抱出去,怕吵醒了志昂。

第二天晚上,志昂也说有应酬外出。

我把孩子弄睡后,一个人在偌大的公寓里,到处走走。闷热的台北夏季,连一丝风都没有。

我想找些报纸、杂志来看。

走到书桌前,顺手拿起一本旧杂志,却在杂志底下发现了一封信。

笔迹秀气,显然是女孩子写的,打开一看:

“亲爱的:

你的‘那一位’从美国刚回来吧?怎么样?一定是‘小别胜新婚’吧!

今晚如能抽空外出,请来干妈家,我们三缺一,等着你,别让我失望啊!”

签的名字是玫。

我百惑不解地问自己——你完全被志昂的虚伪欺骗了呀!他这两年所说的命运操在别人手里,原来是这回事啊!

当晚,我抱着孩子,带着行李,搬回到父母亲那里住。

志昂第二天一大早来按门铃。我要妈妈出去说我不在。听到计程车开走的声音,我埋头大哭,一面哭,一面对母亲说:

“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,如果我知道这些,我绝对不会回来的。”

母亲一面安慰我一面说:

“志昂的事,大家都知道,连报纸上都登出来了,那位女的,是演电影的,听说已经和他同居了……”

我听着哭声更大,母亲哪里知道,我在国外是从来不看中文报纸的。

以后,志昂又来了好几次,我因外出,没见到他,他留下字条,说他近日赶写文章,已经好几夜未睡了。

孩子三岁的生日宴会上,志昂又来了,带了个大蛋糕、水果,还有一个日本洋娃娃。

我是在孩子生日后的第二个礼拜动身回美国的。临走前,给志昂挂了个电话,告诉他,孩子由我母亲看顾,我要回美国去重新开始生活。

他在电话中沉默了很久。最后说了一句:为了避免大家难过,他决定不来飞机场送我。

我是在9月初抵达美国的。漫长的夏季终于过去了。

我又开始了一种新生活——做学生的生活。

除了念书外,我很少再交朋友,我尽力把自己埋在书堆里,尽力把自己孤立起来。

可是,我还是拒绝不了此地中国人的热心。住在楼下的,那位学生样的男孩,已经邀请了我好几次,要我周末到他住的地方吃饭,他还约了一些别的朋友。

第一次和维仁见面,便是在那个聚会上。

他滔滔不绝地谈论国事,又滔滔不绝地说起我们这代热心知识分子的责任。

我尽量避免和他的眼光接触,特别他又提起海明威,提起罗素时……

我那晚睡在床上,一直想忘掉维仁的话,一直要甩掉他的影子。

可是在心底里,我是那么渴望着爱情,又是那么恐惧爱情的呀!

我因为要准备期末考试,已经有好几个礼拜没见到维仁。

考试完了,大家都难得轻松一下,维仁来到我住的地方,邀请我去看一场足球赛。

那天天气很冷,足球场上人山人海。维仁穿着一件薄夹克,坐在我旁边,不住地抖索。

足球赛结束了,我们又步行到附近一家咖啡室。

喝了一杯热咖啡,吃了些甜食——维仁显得自在多了。我们又谈些不相关的琐事,维仁送我回去。

当我看着他的背影在我门前的走廊里消失,我又想起志昂,我们住过的那间小屋,也是有一条长长的走廊。

如果志昂的爱情像晚上的星星,维仁的爱情就是白天的太阳。

志昂细致、柔和的爱情里,让人迷惑、让人捉摸不定。

维仁的感情像一团火,直接的,没有掩饰的。和他在一起,我会感受到一股强烈的、逼人的热。

在志昂和维仁之间我很难划出一个界限——爱情原来就是不能分辨是非的。

在那时的心情下,我需要一种稳定的、朴实的爱情,维仁正是这样的,正是我要找寻的避风港。

我和维仁在认识后的三个月里,一个冬天的早上,双双走入了教堂。

我的朋友,就是在给我祝福的话里,也忘不掉提起志昂的名字:

“你过去的经历——和志昂的一段感情,还是试着去忘掉它吧!维仁那么爱你,又能接受你过去的一切,这份真情是可贵的。有了这份真情,一切的创伤都能治疗……”

“记住,被爱的比爱人的更有福……”

当我走入教堂时,这些话,像琴键上发出的音乐,一声声地在我心里敲打着。

可是,今天,在我结婚十五年后的今天,为什么又有要离开维仁的念头?难道是维仁身上发散的光、热已经慢慢被我的冷情吞蚀?还是我又在想试着划着生命的船只冲向波涛汹浪?

而人又是那么不容易改变的——像白昼、黑夜、太阳、月亮、星星那般不能改变一样。

我活在这样一个旋转不停的世界里,我的思潮像被浪潮冲击一样,得不到安宁。

我多么希望,远远地离开,离开我现实生活里、过去生活里所有的人。我多么想用所剩无几的力量,划出海洋,一望无际的海洋。

我能吗?我又会快乐吗?

现实生活里,我是别人的妻子,孩子的母亲。无论逃到哪里,这种关系都不会切断。

现实生活里,我又是社会的一个成员,我的一言一行,我的所行所为又和那么多人发生直接、间接的关系——这样的关系,就像大海里的浪,一波连一波地。

我又看到此刻睡在沙发上的那只黑猫,她最幸福,最无忧无虑,她的世界是一个接一个的,做不完的梦。

我积年累月的倦意,像窗外的夜色,更加浓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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